重力击打三千下

晚安

冷沸腾至摇滚暂停(八)

*过于温和的乐队AU


我刚刚算了一下!距离上次更新真的过了挺久😢。但是因为最近有点忙,所以下次更新可能又要等一阵了。


    租书屋的生意不能没有征兆地有始无终,泗旭在门口张贴好转让声明以后告诉他们等租出去了再走。

    “现在也没什么好着急的,”泗旭站在门口的玻璃门前耸耸肩,“最应该稍微着急一点的应该是重组以后歌写点什么,之后怎么让别人听见。”

    马嘉祺费了些力气才把玻璃门抬回正轨以后哐啷啷地拉上,“歌还没写好,让别人听见倒是肯定有办法。”他拍干净手上的灰朝泗旭挑了挑眉毛,又看见泗旭和没听到一样转身去收拾刚还回来的两三本卷边的漫画。

    “什么办法。”泗旭抬头看他一眼。

    “我以为你觉得我隐瞒得太多不太想听。”

    “没有。不过你现在说话不是挺直接的吗。”

    马嘉祺沉默地看住书架的一个拐角片刻,“但我还是有些事情瞒着程程。”眼前的《新世纪福音战士》被排成了4657,他伸手抽出来塞回去的时候做出了微笑的表情,但很容易探测出里面的其他苦涩意味。

    “我也没说是那个意思,不过你说什么就先是什么吧。什么办法?”泗旭整理抽屉里的票据抽空抬头看一眼他。

    “海盗电台【1】,当然现在也没有海盗电台的说法,然后再办小型露天演出。你觉得怎么样?”马嘉祺很快正色。

    “你和程程说过吗?”

    “我当然说过。”他又笑笑,但是含义非常简单。
泗旭没抬头耸耸肩:“好吧,晚上记得吃羊肉锅子。”


    当晚的火锅是清水做的底汤,里面煮了好生姜香料和几段白葱。锅炉周围是纹理细腻的鲜切羊后腿肉和刨好的羊肉卷,调好蒜泥小葱和香菜的一排碗旁边是洗净剥开的整片娃娃菜叶子。锅子里滚出的热气在菜叶上留下几滴水珠,又顺着菜叶滚落进碗里。

    泗旭在下锅第一轮羊肉翻滚开锅以前抽空讲了一件他在街上遇见抢劫的事情。

    当时那个人拿着裁纸刀伸长到最长指着他的脖子,但手法有些生疏和漫不经心,明晃晃的刀锋抖得厉害。他说你不要太害怕了,都是假的,他只是想试试抢劫整个流程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有误伤真的不好意思他也没办法。

    “他当时还穿着银行别好工卡的衬衫,我应该觉得他很奇怪,但是其实都很正常。”泗旭夹出一筷子羊肉在蒜泥和麻酱里卷了一圈。

    “然后你就配合他完成了?”丁程鑫让马嘉祺递来漏勺。

    “我差点被他划开这的血管,”泗旭用筷子末端指了指动脉,“我看他也不太好受,就先捂着破皮的地方和他说有事先走了。”

    马嘉祺笑的时候被碗里的蒜泥汁呛到鼻子,“你真的职业素养很高。”

    丁程鑫递给他一张餐巾纸。

    “同行,大家都不容易,我是怕刺激着他。”

    锅里的清水逐渐被煮至羊肉汤,翻滚出香料葱段和羊肉的醇厚香气。之后便可以把所有的白菜下锅。开锅很快,但为了把白菜煨软又没合锅盖让羊汤多翻滚了一阵,氤氲出的热气蒸红了三个人的鼻尖。

    “我现在觉得吧,”马嘉祺咂了咂筷子尖,热气和酒精让人有些晕晕乎乎地,“没人活着是为了长命百岁,所以现在和以前对我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区别。”

   泗旭敲敲玻璃杯点头,又用漏勺推了推锅里软绵绵的娃娃菜。

    “以前活着也不是因为大家都没死,世界已经到了一个节点上,不会更坏也不可能变好。”丁程鑫眯着眼睛撑住下巴,穿过丰沛的水蒸汽看向泗旭,又转过头朝马嘉祺生动地眨了眨眼,说话有些含混不清:“但是能重新遇到你们我觉得很好。”

    泗旭继续点头,像上课犯困的学生,又轻笑一声说别发表感言了,锅里的娃娃菜好了再煮就要化了。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锅子沸腾的声音,二楼的窗玻璃被楼下经过的大型卡车震得扑棱棱地,他们心有默契地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碗里的娃娃菜纤维细致柔软,又被煮至白玉一样的质地,但被马嘉祺用筷子尖戳出深深浅浅的坑洼。他穿过水汽看向丁程鑫的眼神清明又有些糊涂,他忽然有种难以抑制住的倾诉欲——那些被窖藏了有些年头的话难得迫不及待地想要被讲出来,但他用力皱皱眉心以后也只是低头摇了摇头,又夹起一箸菜叶。


    黑夜降临的时候马嘉祺同丁程鑫坐在起居室的地毯上,用他们千里迢迢带来的吉他作曲。丁程鑫抱住小腿让自己在旋转椅上缩进橙黄色卫衣里,像一个橙子,也像一粒M&M豆。他闭上眼睛听完以后腾出一只手拿来谱子在上面修改,之后再和马嘉祺发生一次不大不小的争执。

    “好原始啊我们,”他咬住铅笔的另一头留下牙印,在被马嘉祺看一眼后又下意识地从两颗门牙之间抽出来,“我好久都没有手写谱子了。”

    “是好久没有过,”马嘉祺把手里的橡皮抛起来又接住,“感觉怎么样?”

    “感觉嘛,感觉很好。”丁程鑫让铅笔在手里转了一圈。“你在听你以前随身带的iPod,”——小贺曾经开玩笑说过全世界的歌都从这台iPod经过:“问一台iPod每天要删除五首以上没有入他耳的歌又要花一年时间下满一千多首,请计算他每天需要听多少?”

    丁程鑫当时回答小贺说他觉得这个人现在可能有听觉障碍。

    “你有没有觉得听以前的唱片像是在围观,嗯…”丁程鑫忽然忘记了接下来要出现的词语,他瞪圆眼睛看着马嘉祺开始用力回想。

    “你是想说一片大型遗迹吗?”马嘉祺搓搓指腹上的茧笑着看向他。

    “对对就是这个,”丁程鑫把铅笔在手里转了一个圈,“但是好奇怪啊,明明都是发生过的真的事情,怎么现在看起来都像是只存在于想象里的呢?”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意料之外的内容,有些沉默地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生活好像一直在欺骗大家,”他冷不丁地继续开口说话,又从旋转椅上跳下来拖上拖鞋打开窗户,“我没有办法。但是你也在骗我,我需要知道为什么。”

    空气下沉、下沉、再下沉,降落到地平线附近,让人胸口一片寂静无声。

    “现在的事情我没有隐瞒的,但是过去的事情,”马嘉祺深吸了一口气,“过去的事情隐瞒你是因为我自以为是的考虑。”

    “我们接下来要去找小贺不去找太傻,”他盯住丁程鑫的眼睛。

    “因为太傻已经过世了。”

    楼下开过了一辆不明来历的救护车,鸣笛声响得人心底发慌。

==============================

    两点半, 球赛重播结束。推拉窗外被刮进来了不少雨水,淋湿了一整边的窗台。丁程鑫起身把所有人拍醒,在面对所有人意识不清无法组织出确切语言的时候记得说一句我们的专辑已经开始贩售了。太傻从地上的坐垫上醒过来以后盯着他的女朋友神情严肃地看了一阵,但这也没能让他回过神来,被小贺抓过被他压在屁股底下的书包带以后才勉强朝女朋友笑了笑。
泗旭开车把太傻和他的女朋友带回去,小贺和朋友被分别安排进了排练室仅有的两间卧室里。

    丁程鑫问马嘉祺这么晚了两个小孩不回去没有关系吗

    “他给妈妈打过电话,说留在我那里写作业。”马嘉祺把地上的膨化食品袋子捡起来。

    “那浩翔呢?”丁程鑫见窗外的雨已经停下来转身去开了窗户。

    “小贺说暂时没事,”马嘉祺直起身子想了想,“他爸妈不太管他,家里应该只有保姆。”

    “他上次和我说害怕浩翔一直跟着他耽误学习,现在高三才开学,以后他们学习时间十有八九会不够用。”丁程鑫伸开退坐在沙发上,一不小心踢倒了一个阴影里的易拉罐。

   “小贺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但是寒假过后活动就得终止,我们现在签的的演艺合约结束以后到小贺高考完中间的空白期有点难办。”马嘉祺看他一眼后从门后拖出来一张床垫,简单地铺了铺床单。“我也害怕耽误他们的人生。”

    他的手头动作短暂地停了停,“我想过很久,虽然走到这一步都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但是,万事总有但是,人们持着真心总会考虑利益得失以外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

    “我害怕耽误你们。”马嘉祺拍拍床垫让他睡在那,之后又自己翻身躺在皮沙发上。

    这栋宿舍楼附近的LED屏熄灭,楼下没有路灯,但屋子里仍然被从雨云下探出来的月光照得一片莹莹的蓝灰色。

    “你有时候也太自以为是了。”丁程鑫说。他躺在床垫上扬起胳膊五指张开,透过大开的窗户让凉风像水流一样被划分成六股,又在之后流淌在一起。

    九月份的最后一天,气温仍可以保持在二十度左右,夜晚不需要添加被褥用以御寒。但他还是翻出一件衬衫外套盖在身上,衣领被夜风吹动轻轻搔着他的脖颈,他嗅到了一股汰渍洗衣液的味道。

    “这又不光是你的一个人的事情,决定是每个人的,怎么会耽误我们。”他继续说,“好的坏的都无法一蹴而就。”丁程鑫侧过身看向马嘉祺的眼睛,衬衫袖子被他压在了腰下面。

    “是我们自己在成就自己。”他的眼睛在月光里柔和得不可思议,但明明说出的又是意志坚定又有力量的话语。

    马嘉祺把胳膊垂下沙发放松握住他的指尖。丁程鑫刚刚剪完指甲的指尖多露出一点软软小巧的指肚,在夜风里潮湿又冰凉,被他绕开指肚上的茧轻轻重重地按压着。

    这是他们确定关系的第一天,却迎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但管中窥豹,他们不约而同地透过那条宽阔幽深的隧道里开始猜测他们未来的相处方式。

    “你说得对。”马嘉祺在沉默片刻后又大力且不稳定地呼出几口气。

    丁程鑫猜到他在黑暗里轻笑出声,“笑什么笑,明明听出来我在用拍领导马屁的方法夸你的意思。”马嘉祺又细细地抚摸过他手腕血管附近薄薄皮肤,凉得他有些发痒,他又用另一只手捏住他的手心让他不要动作。

    “恢复正常作息就早点睡,晚安。”马嘉祺探下头在他的眼皮上轻轻蹭了一下,这是他想象过很多次的动作,但被他实施起来无比自然流畅。那层温热的柔软皮肤微微颤动,他让胸口用来呼吸的力度放轻放缓再放缓,缓到最低处成为一小抷尘土,”谢谢你。”

    “不客气呀。”丁程鑫起身跳上沙发,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用领口露出的锁骨处温热皮肤贴近他的,持续的心跳声透过肋骨的共振再传到另一颗心脏上去。

    马嘉祺担心他从沙发上摔下去,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腰又用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后脑勺。他从丁程鑫的领后嗅到了一股他们一起使用的沐浴露味道——是丁程鑫在楼下超市买的强生婴儿沐浴露,还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水汽。他又听见他在他的耳后继续小声说。

    “我很高兴,你知道为什么的。”

    他们在清澈透明的夜风里交换呼吸,在黑暗里郑重其事地接了第一个绵长又气息稳定的吻。


    Color In The Wind首张EP共收录五首歌曲,包括在乐队走红前就已经小范围传唱的《明日无事发生》【2】和仅有一次表现机会的《洁净泳池》【3】等四首旧作,以及《持续摇晃》【4】这首由乐队全员完成作曲但编曲与作词由嘉祺和JOJO完成的新作。而《持续摇晃》凭借其暗示陷入爱情状态的歌词和独特的政治寓意在歌迷中广为传唱。
    

    在实体唱片销售并不景气的年代,Color In The Wind的首张同名专辑实体销售成绩一般,但音源在几个主要的流媒体音乐网站上的收听下载排行榜前五位徘徊多周。作为已经有些落寞的摇滚乐队和初出茅庐的新人,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亮眼。而新曲《持续摇晃》与同期发行的另一首本应冷门的说唱作品在榜单前十持续一个月的缠绵也为乐迷日后增添了不少有趣的谈资。


    进入十月以后,天气由酷热难当到变得凉爽宜人 大概只花费了一天的时间。

    他们参加的首场音乐节位于森林公园的西南角副舞台,演出时间是通常用来安排无人问津的乐队的一点半以后。

    音乐节承办方的负责人跟着志愿者接待他们时语气十分客气,并委婉地提出了日后合作的意愿。经纪人当天没有出现,但被泗旭和马嘉祺不着痕迹地规避掉所有正面回答。穿着志愿者T恤领路的女生不住地偷偷瞄向JOJO,在成功收获到对视以后脸颊升温,匆忙低头从随身携带的包里翻找主办方提供的矿泉水。

    他们原本打算把这场演出当作往常无数场平淡无奇的演出之一,但无数次的排练也难以把他们从微微的紧张中解放出来。到了休息室后乐队难得没人说话,他们分别抱着贝斯鼓棒吉他和书包坐在沙发上。小贺犹犹豫豫地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在大拇指围绕一个地方打转三圈以后摁下去,之后飞快地把手机扔进书包里。太傻在演出马上开始前接了一个电话,面色忽然变得十分差,匆忙拨回一个电话低声说完几句后便双目无神地抱住吉他瘫倒在沙发上。

    纵使气温掉到了十五度左右,可正午的太阳仍然不是那么怡人,刺晒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但Color In The Wind舞台尚未开始时,从黑色幕布后传来的几声试音都能让簇拥在舞台下的观众惊叫出声。

    演出随着背后大屏幕上Color In The Wind的logo出现正式开始。除了常规曲目的演奏外,《持续摇晃》的首次亮相吸引来了更多原本打算在远处草坪晒太阳的人。

    整首曲子以泗旭的电吉他和JOJO的民谣吉他和音打头迅速进入主题,整首曲目节奏难得地清晰简单少于变化但在全曲的高潮部分进入全场的大合唱。

    他们一起唱:晕晕乎乎,持续摇晃,与世界保持,相对静止。【5】

    开放环境下的音乐节人人都是自由的,他们跟着音乐节奏一起蹦跳欢呼,在鼓手掀起衣服擦汗时开始尖叫,在结束表演后吉他手抛下拨片时开始尖叫,在贝斯手谢幕起身重心不稳趔趄时开始尖叫,在鼓手匆忙离开座位谢幕后牵住贝斯手的手时开始尖叫。

    太阳开始降落,地温开始降低,脚下的草坪柔软湿凉,人们带着喜欢歌手乐队的头巾,拿着冰镇好的啤酒饮料在舞台和舞台间自由流动,在演出进入高潮时开始挤挤攘攘地人潮起伏。天空呈现出高饱和度的蓝色,阳光照射着草地上快活地来来往往的男女们。森林公园的树林被风吹动的簌簌发响,但被音乐声很快掩盖过去。

    结束简单的签售以后他们并没有离开音乐节场地,而是安置好乐器以后站在较远的地方捏好啤酒偷偷地看完了整场音乐节。舞台上的灯光装置笔直地射向天空以后又旋转着照亮人群,丁程鑫指着灯柱对马嘉祺说是不是可以把星星照亮。马嘉祺笑着夸张点头说那当然。

    舞台上的新裤子乐队在唱《总有一天我会欺骗你》。

    彭磊【6】说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

    人们大声说不会。

    彭磊说总有一天我会抛弃你。

    人们大声说不会。

    彭磊说总有一天我会伤害你。

    人们大声说不会。

    小贺打开微信录了一段视频发到另一端尚且不清楚身份的用户那里,他在打好又删除很多遍以后还是发了语音,内容我们可以大概听个清楚:是有关期中考试结束以后作业的问题。整个过程被站在后面的泗旭看到,他了然地笑笑。

    马嘉祺盘腿坐在草坪上眯眼看向丁程鑫,他正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演出低血糖症发作含着糖块有些眩晕。马嘉祺跟着舞台上的主唱一起唱:就算说的太多,你也不会相信,让我再说一遍。

    昏暗里他没有唱最后一句,用口型偷偷告诉他:我也不会。之后在湿漉漉的草坪上手心潮湿地十指相扣。


    太傻在前面的人群最末一起蹦跳大喊,在乐队演出结束后蹲下来大哭。

    他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老谢回来了。但老谢大半年来骗了他,她没有出国上学,她是去外省治病。而太傻决定假装不知道,帮助她继续隐瞒欺骗下去。

    


    太阳快要下山,光线模糊里所有人都在说着不会实现的诺言,声嘶力竭地拒绝着终有可能会发生的结果。



【1】海盗电台,来自电影《海盗电台》,但也有原型大家可以搜索卡罗琳电台。

【2】【3】【4】【5】大家知道的都是我编的。

【6】彭磊,新裤子乐队主唱。

评论(19)

热度(117)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