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击打三千下

晚安

冷沸腾至摇滚暂停(六)

*过于温和的乐队AU

因为到现在为止两个故事还是较为割裂的,想在评论里看看大家的看法!

抱歉下次更新需要再等久一点。


    丁程鑫闭着眼睛迷迷糊糊间知道马嘉祺在路边停车休息了一会,去后排拿来外套盖在他身上。


    但他那时候正在做梦,半梦半醒间把梦和现实好像没有分割清楚,他用大力气才从嗓子挤出一句愣着干嘛快走啊——梦境里发声尤其费劲,他在梦里都来得及去思考这句话是不是真的被说出来了。


    梦里经过的大桥正在一截截地坍塌【1】,最前排面目不清楚的司机忽然从驾驶座上回头,正好和坐在第三排的他对上视线。他几乎是用喊的力气才让司机如梦初醒一般回头,司机回头在仪表上鼓捣了一阵,结果只是开了热空调。身后的断桥截面越来越近,在逼近车尾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被转成上帝俯视视角,他看见那座大桥像蛇一样抖动起来。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低头凑近还坐在靠窗位置的自己说,你真睡着了吗。

    

    他怎么可能睡着,他不是正坐在大巴上呢吗?

    

    梦境里的转场比廉价网剧剪辑还要生硬迅速,丁程鑫被迅速拉扯进下一场梦境里,醒来的时候天色再次逼近昏暗。

    

    马嘉祺的车停靠在路基一侧的荒地上,四周平坦开阔但被远处的连绵山脉遮掩住视线。马嘉祺抱臂低头看着他,问他睡醒了饿吗。丁程鑫抬眼看着他的面孔许久没有说话,又把胳膊从冲锋衣里伸出来抬手摁亮头顶的顶灯。暖黄浓郁的光线里马嘉祺的神色有些颓倦,他的眼睛随着呼吸的节奏眨动,车厢里安静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丁程鑫又把手缩回冲锋衣里面,下巴压在冲锋衣领口,冰凉的反光条在温度略高的车内带来片刻的舒适。

    “我睡了一天不是很饿。”丁程鑫把视线从胶着里抽离出来,“怎么老想让我吃东西。”

    “你低血糖很严重,得经常提醒你吃东西。”

    丁程鑫从储物盒里拿出保温杯倒了一杯果汁,“我喝这个就可以了。”

    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马嘉祺用食指和中指在车窗一侧的塑料内饰上敲击,连续击打出了一串节奏,听得人和敲的人都愈加心烦意乱,丁程鑫摇下另一侧的车窗朝外看去。


    他们已经连续向北开了几百公里,纬度升高也离海岸线越来越远。季风难以关照到这片区域,植被变得越来越疏落低矮,露出大块大块的板结土地。昏暗光线里低矮诡谲的树木和紧贴在地面上的藓类有些骇人,也在昭示着比往日更低的气温和更少的降水。另一侧的山脉倒是十分的高大,结实充足地拦截住了来自季风的所有水汽。厄尔尼诺现象在这几年频繁出现,降水同之前相比只会愈发的稀少,刮过的风都能带走一小块皮肤上的水份。

    

    丁程鑫看着远处山脉夹缝处露出的月亮出神——这竟然是四周坚硬遒劲的景色里唯一温和柔软的事物,在对比下显得更加地温柔圣洁。

    

    他起身跪在副驾驶上把手伸出窗外正儿八经地摸了一把月亮,但被陡然刮起的风吹得手背生疼,又缩回来哈了几口气。

    

    他问马嘉祺知道望月砂是什么吗,马嘉祺说兔子粪便。

    “你怎么知道?”

    “你以前告诉我的。说地上的兔子也想同广寒宫的仙子怀抱里的那只一样,但只能日日月月的望着月亮。”

    丁程鑫没有回头把手合拢又哈了口气,转身跪在座椅上继续看窗外的奇异景象。

    

    他知道自己动作不慎让一只脚腕上的袜子被皮质座椅摩擦掉了些许,露出了小块皮肤在外面,冻得他立即清醒不少打了个哆嗦。

    

    丁程鑫本想坐下来把袜子拉回去,又感觉脚腕处一阵温热——他猜是马嘉祺在提袜子,袜腰被他他拉到了小腿处仔细掖好,又把他之前编起来的裤脚放下扯平。他后背僵硬地等他完成了所有动作又听见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可能又把手伸回外套里小寐。

    

    丁程鑫头脑里一片混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半截木头。他不会去主动猜测这样的亲密动作到底意味着些什么,但那层薄而透的表面上脉络纤毫毕现,下面是沸腾滚动的透明腐蚀性液体,屡屡翻腾过表面发出烫蚀的嘶嘶声。停止了向内的自我探索和索取,他以为是聪敏的——不止罪责会带来惩罚,爱也会。他把那颗柔软器官的所有温热液体抽净,让她变成一颗玲珑剔透的容器,仅用于维持生存和思考。


    可他从未想过这份冷静聪敏也会让他浑身发抖,洪水来临前的震动竟然让他感觉到了恐慌,甚至于心底里生出一丝愤怒。但生活里的几个瞬间忽然发生,坚硬搭建起的恐慌和愤怒又会倏地溃散成雾气——他费力地大口喘气,他被扑面而来的悲伤抑制住了呼吸。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在这样的时日,这样的节点上,那片悲伤无所遁形,被时空的的端点封闭在一小块空间里。


    他转过头下了狠心,一字一顿地对马嘉祺说:“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对我了。”

   

     他看见马嘉祺久久没有睁开眼睛,但睫毛投下的阴影被顶灯光线放大剧烈颤抖。

    

    他轻吸一口气说:“好。”

   

     “但是程程,”他又用那双黑瞳仁看着他说:“我们以后不要再当作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他睁开眼睛让那些之前若隐若现的难过悲伤大肆流淌出来,吸干了水分和氧气,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空白深处总会生出一些什么,扰乱那片自以为是心安理得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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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的那顿午饭马嘉祺在提前一天又挨个打电话说多带一个人,菜买多了,做完吃不掉扔掉太浪费了。

    等到场那天看见了几位只从口中听说过的人物时,丁程鑫才知道自己被马嘉祺骗了。

    他觉得马嘉祺实在太小气,上次拒绝他这次怎么针对他。那他当时的所有举动都是没有真心的玩笑吗?

    丁程鑫觉得头疼,他在换好鞋以后迅速地钻进厨房问马嘉祺,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可以再带一个朋友。

    “我算过你们再带三个人左右就够了。”马嘉祺打开冰箱取出一盒鸡蛋。“我当时第一个打电话给你说来我家吃饭,第二次打电话的时候打到太傻的时候刚好在你前面。”他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口大碗。

    丁程鑫被他义正言辞语气的胡说八道气笑了,“你们难道没有Groopie打电话请来吃饭替你圆这个谎吗,你们不是见一个睡一个的吗?”

    “不好意思,乐队太穷太没有名声了,没有送上门的Groopie。”马嘉祺连续打进去八只蛋。

    “你要是想再叫一个来,你可以现在打电话。”马嘉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记得让他带上零钱手机,一会我这不够吃还能出去加个餐。”

    “行。”丁程鑫盯着他看,那团火已经烧到了他的神经末梢,他在通话记录里随机选择了一个幸运倒霉蛋。

    

    敖子逸进门的时候头发还是翘起来的,他一进门就问丁程鑫这里是私厨吗怎么这么难找会不会很贵。丁程鑫靠在门框上说不是不会,这是他们乐队的聚餐。

    “告辞。”敖子逸抬脚就想离开又被丁程鑫抓住后领。

    “帮个忙,一会厨房里的那个人忙活完吃饭的时候帮我一下。”丁程鑫隔着玻璃门指指在厨房里炸虾的马嘉祺,“那个人太他妈讨厌了。”

    “你前几天不还说日子过得挺快活的,怎么今天又变了说法。”敖子逸学着他靠在门框上。

    “唉说来话长先不说了。你一会记得他说什么你嘲讽回去就行了,就当我今天请你吃饭。”丁程鑫话音刚落就使劲把他推进客厅和正在打牌的所有人打招呼。

    

    客厅的长方形桌子周围整整齐齐地坐了九个人,分别是太傻和他的新女朋友,小贺和他的同学,泗旭和他的侄子,丁程鑫和敖子逸,和单独坐在长方形最短边上的马嘉祺。泗旭在开饭前趁着侄子去上厕所特别警告所有人一会吃饭说话不许开荤桌上还有小学生,丁程鑫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怎么是奇数人数来吃饭。

   “我说两件事,”马嘉祺在大家纷纷停筷以后说,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丁程鑫又看看他身边的敖子逸。“一件是livehouse叫我们去谈合同,另一件是那天晚上蓝莓Newblood的人也会去,我的意思是验收,我们有可能以后能背靠一间大的经纪公司。”

    “录音室我已经找好了。”马嘉祺放下筷子看着所有人,“大家是怎么想的?”

    “我支持。”小贺放下手里的可乐,“以后的演出不要和我的考试撞上就可以,作业特别多的晚上我能请个假吗?”

    “你看,你爸妈同意吗?”马嘉祺放下筷子。

    “我给他们说的来嘉祺哥家补习,你放心。”小贺乖巧地笑笑。

    坐在他身边的男孩皱着眉头看看他:“那以后我的作业怎么办?”

    “你少踢几场球就会写了。”贺峻霖体贴地夹给他一只鸡翅暗示他少说几句。

    泗旭说他无所谓,到时候排练有演出叫他。

    轮到了丁程鑫发声的时候他说好事情呀当然可以,又拍了敖子逸一下。

    “我还没有介绍自己,我是敖子逸,丁程鑫的朋友。”敖子逸一下坐直身子。

    “你好,欢迎。”马嘉祺竟然起身同他握了一次手。“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吧,你找好了录音室才和他们说要征求意见,我觉得特别合适。”

    饭桌上的气氛成功彻彻底底冷了下来。

    马嘉祺微笑说抱歉是他考虑不周,但是录音室租用有档期需要提前预约:“还没有问程程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程什么程,敖子逸迅速翻了个白眼。“我和程鑫是高中同学也是大学同学,现在在玩说唱。我好奇一下你,“敖子逸吸了一口气,“您是从哪里来的收入付定金?因为程鑫告诉我您手头有些拮据。”

    “给你们做beat有些收入和积蓄。”马嘉祺夹起一筷子茄汁大虾,虾子的须子向敖子逸的方向微微抖了抖。“有点贵,不知道有没有以这种方式和您有些交集。”

    “可能用过吧哈哈哈,”敖子逸干瘪地笑了几声,“不过你们玩摇滚的难道不是…”丁程鑫迅速夹给他一直蛋饺及时止损防止他斗志上来失言,看得马嘉祺眯了眯眼睛。

    “那太傻,傻哥,你怎么想的?”丁程鑫迅速转移话题。

    坐在桌子对面的太傻难得整场无言只是默默地给女朋友夹菜,在被丁程鑫用他平时明令禁止的称呼叫他以后也只是说他再想想,让菜汤在桌面上拉过一条长长的痕迹。

    丁程鑫下意识地看向马嘉祺,马嘉祺用口型告诉他一会和他讲。


    洗碗的时候敖子逸找借口说辅导员找他先走了,临走前不忘和马嘉祺打招呼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着他做的素材包,马嘉祺提提手上的塑胶手套笑笑说没问题。泗旭小贺和太傻也都用各式各样的理由带着另一个人逃掉洗碗,留下丁程鑫和马嘉祺两个人在厨房处理所有碗筷。

    

    当然留下来洗碗不是丁程鑫本意,但他觉得有必要用这样的行为和马嘉祺道歉——今天的菜果然勉勉强强够九个人吃,马嘉祺请客下厨忙活一下午他一来还同他那样讲话。他深吸一口气拉过马嘉祺的塑胶手套,看着他的眼睛说对不起——这是妈妈教给他的道歉方式,看着对方的双眼用来表达歉意。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啊,”马嘉祺笑笑隔着手套捏捏他的手心:“反而我谢谢你留下来陪我洗碗。”他用一只手倒干碗里的水,“一会带你去看我的工作室。”

    

    马嘉祺的工作室。

    讲得很好听,但只是一房一厅一卫一厨里的一小间卧室,里面摆了一台iMac一只话筒一台MIDI和一把吉他。

    “其他都搬到主任宿舍了,留下的都是用来作曲的。”马嘉祺让丁程鑫坐在话筒前的转椅上,自己盘腿坐到了木地板上。“这只话筒可以随意伸缩很长,所以我坐在哪里都可以收音。”

    “你听到的《明日无时发生》就是我在你坐的位置上做的demo,但是最后录音收音的时候因为人太多站不下被我搬到了客厅。”

    

    丁程鑫慢慢一键键摸过那台键盘,低头看向马嘉祺的时候眼眶发热。他听马嘉祺一点点讲他在这间工作室漫长又并不枯燥的生活,听他讲乐队现在几首歌的来历,他开始发觉他距离他最想要的生活方式咫尺之距。电脑显示屏微弱灯光照亮的那些器材有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在抚摸过那台键盘因为经过的电流而温热的手感时几乎快要落泪。他相信人人都会有被天使亲吻的一个瞬间,他被赐予了礼物——他意识到自己对音乐,对艺术的热爱是一个整体,不是他以为的零碎精神和思想片段的临时组合。他想要倾诉,想要表达,想要让那条河流淌出来。他期待自己拥有无尽的可能性。

    

    “我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拥有这样一件工作室?”丁程鑫眼神晶晶发亮地问他。

    

    “肯定会有的。”马嘉祺抬头穿过昏暗的光线肯定地看着他,像是告诉他他的信心不是没有来由的。

    

    他低头看向马嘉祺,马嘉祺是这件工作室的所有者,他是嘉祺,是Color In The Wind的大部分作品的作者,他也属于Color In The Wind。丁程鑫看见那个坐在舞台上只被照亮下颌一颗痣的嘉祺,和眼前穿着卫衣坐在木地板上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的马嘉祺重叠在一起。

   

     “虽然这么说还是很俗很土,但是你确实是除我以外第一次来这间工作室的,”马嘉祺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人。我还有只小金鱼养在那条窗帘后面,那里光线会更充足一点。”他起身去窗帘后面抱出鱼缸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盏玻璃樽。

    “他还没有名字,你可以为他取一个。他陪了我有大半年,我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我每天晚上都得给他换水。”

    “我知道你,”他轻轻叹了口气“接受不了我,因为我还是和嘉祺有区别。”

    丁程鑫微微惊讶地张开嘴,又睁着还蒙住水幕的眼睛弯腰凑近马嘉祺的眼睛,看他无奈笑笑又低头摇头。

    “但是我就是嘉祺,嘉祺就是我,我会用这样的方式让你慢慢接受,我会等着你接受。我也不是因为好玩或者觉得时髦,认为玩摇滚的都要是homo或者bisexuel。但是程程我又要说一句很土的话了,你不要笑我。”

    电脑显示屏待机时间忽然结束,留下了一片安静的黑暗把两人浸泡其中。

    “我很喜欢你程程,我也很喜欢JOJO。这是我的本能,我没有别的选择,程程,我会一直等你给我答案。”

    丁程鑫踮脚坐在那把旋转椅上,用两只手抱住那樽冰冰凉凉的玻璃鱼缸,慢慢地适应过黑暗眼眶红红地看向他的眼睛。

    完蛋了。


-tbc

【1】梦见桥有倒塌的,表明梦者对生活中的事情的快速变化充满,还不清楚应该怎么去处理。(来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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